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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像一具身體:長滿了像是歪斜的智齒一樣,蒼白的象牙,流出凝固的眼淚般,乳色的橡膠。砍去的右掌消失了,只留下一截圓滾滾的殘樁,汩汩流出的不只是鮮血,還有黑色的陰影。
藝術家的身體,彷彿就是這樣一個繼承自先祖,渾身傷口的肉塊。
從一片被歷史與殖民斲傷的血色大地中站起,福斯坦.林耶庫拉斷然聲稱:「我唯一真實的國家,就是我的身體。」在他講述的故事裡,探險家的勃勃野心蠶食了豐饒的剛果河盆地,歐洲列強的凝視令人灼痛,而19世紀末殖民剛果的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二世的幽靈,依然陰魂不散——似乎也在說:我的身體,也是我國家的墓碑。
是廢墟。
是遺跡。
藝術家行走在現在與過去的交界,陰冥如夢。聽見故友逝去的回音,父輩悄悄吟唱的囈語。即使是從歷史中逃逸的母親與母親的母親的聲音,也像是短波訊號,並不遙遠。這些藏匿且靜默的聲音,像在時間中流浪已久的電碼,終於被藝術家的身體破譯。福斯坦.林耶庫拉以自身的身體獻祭,讓傷痛的皮膚開始銘刻發光的文字,曾經受到生吞活剝的土地,長出對抗殖民暴力的幻肢。在這個新作品,他回顧了二十年來的創作成果,以及在他家族故事中缺席的女性。他邀請知道如何與木頭對話的知名雕塑家 Gbaba 為作品製作雕像,同時也將已故祖先的能量注入雕像其中。
《我的身體.我的檔案》告訴我們,一具身體,除了翻印傷疤,也能是貯藏歷史的圖書館,編織記憶的材料,登載與讀取檔案的晶片。正是在這種巨大的斷裂和嫁接中,一股再生的力量悍然重啟。
作品導讀
剛果民主共和國|福斯坦‧林耶庫拉
「我以舞者、編舞家的身份為人所知,但我自稱是說書人。」
——福斯坦.林耶庫
福斯坦.林耶庫拉生於1974年,在剛果民主共和國這個美麗卻動盪的國度中長大。這裡曾是薩伊爾,比利時的殖民地,國王利奧波德二世的所有物。他學習舞蹈的個人歷史,無可避免地與曾發生在他祖國剛果的暴力劇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。雖然他以舞者、編舞家的身份為人所知,卻更願意被人們以「說書人」的角色所銘記。
林耶庫拉在家鄉基桑加尼學習與成長,後卻因政府關閉了所有大學而前往肯亞深造,從此改變了看待劇場的方式。事實上,他最初是以文學與詩歌的方式親近藝術的,直到1995年參與一場當代非洲舞蹈的研討會,才深刻理解:戲劇首先不是關於角色或文字,而是關於一個身體在其他身體面前的表演。這在他23歲的那個早晨再清晰不過:1997年政權更替(翌年,第二次剛果戰爭爆發),一夜之間,他被告知必須以不同的方式稱呼自己的國家。自那一刻起,他開始懷疑自己對自己的了解,而在這些所有懷疑中,一種感覺逐漸浮現:「只有我的身體沒有對我撒謊。」
這開啟了往後這位藝術家所關切的主題,以及說故事的核心:關於身體、名字與它的身世。林耶庫拉指出:「如果你認真對待名字,你會發現每個名字都會打開一個與人們相連的關係網絡,並將之載入歷史。我的工作即是據此釐清我作為一個人,一個公民,一個詩人,在這趟旅程中的位置。」是以,他不斷重訪與回返他的國家、他的家庭。在一個否定個人存在的獨裁政權之下,「回家」是一種抵抗強權的方式。
經過八年世界旅行之後,林耶庫拉終於回到祖國剛果,在2001年定居基桑加尼,開始他的工作,並創建合作藝術平台Kabako 工作室。他深信,我們從往昔所有行走在地球上的人類身上,或多或少,都繼承與遺傳了一些共同的經驗。如果跳舞可以成為一種嘗試,一種詢問身體的方式,一種重新喚醒記憶的方式,他自問:在我的國家的廢墟之上,是否仍然可能實現夢想?
福斯坦.林耶庫拉 X Kabako工作室
編舞及演出|Faustin Linyekula
樂手(小號)|Heru Shabaka-Ra
雕塑家|Gbaga
聲音及影像設計|Franck Moka
服裝設計|Aldina Jesus
戲劇構作|Eric Vautrin
戲劇構作助理|Dorcas Mulamba
燈光設計|Christophe Glanzmann
特邀曲目|Percussions/Jamos, Passero and Mobeti
Nierica / Joachim Montessuis
製作單位|Kabako Studio / Isaac Yenga
共同製作|巴黎國立夏佑劇院、洛桑維蒂劇院
支持單位|紐約大學阿布達比校區藝術與人文學院
特別感謝|Catherine Wood及倫敦泰特現代藝術館
主視覺設計|爿爿花工作室湯晴雯
預告片剪輯|搖尾巴影像工作室
作品導讀拍攝與剪輯|沈昇勳、單基影像製作
主辦單位|臺北市政府
承辦單位|臺北表演藝術中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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