創立於1993年的金枝演社,在三十年發展中由小劇團邁向中、大型劇團,汲取歌仔戲的「胡撇仔」(opera)運用至臺灣現代劇場,創造獨特另類的劇場美學。「胡撇仔具有混融、多樣性特質。」紀慧玲引用學者司黛蕊(Teri J. Silvio)看法,「金枝演社從小劇場出發,把胡撇仔當成一種在地的、通俗的、中下階級的文化,展現了一個簡單的、和諧的懷舊世界。」這種和諧、愛臺灣的心,貫穿金枝演社多部作品,如「浮浪貢系列」、臺灣歷史寓言系列。或許這種相對單純的愛,對批判性的劇場觀眾來說有點太「政治正確」,但正是這種相對無悔的信念,讓金枝琢磨底層心聲更加熱切,不計劇場美學愈趨精緻與理性的特質。紀慧玲也同意司黛蕊給的註腳,「『胡撇仔的精神」』代表的,就是一種離當代臺灣中產階級生活越來越遠的自由。」放在中產階級為主觀眾的劇場領域,如何重新看待金枝選擇的對象,是一個市場與美學雙重攪動的議題。
回溯1980年代,表演工作坊、屏風表演班、果陀劇場陸續創團,同時,第一、二代小劇場打開臺灣劇壇新氣象。當時較少以台語演出,金枝演社的語言風格是逆風與前衛的。而金枝演社作品與母語、民俗、本土連結,不斷翻新,特別的是,這是與王榮裕個人生命風格相符合的選擇,創作裡「歡喜就好」的「浮浪貢」正是他最喜愛的人物類型。將胡撇仔豐富的表演性與音樂性,融入歷史記憶與國族認同的思考,這種混雜表演形式需要的是年輕觀眾對脈絡的進一步了解。
金枝的戲總是歡歡喜喜,吃苦當作吃補。這大概是電影大師卓別林說的一句話:「人生近看是悲劇,遠看是喜劇。」臺灣人與臺灣這塊土地充滿太多悲傷故事,悲傷累積起來,也有幾許甜蜜與刻骨銘心。遠距離來看,日子都可以過下去,還是可以歡歡喜喜,但近身的悲傷,在眼前的故事裡,金枝想說的應該還是臺灣曾有的苦難與悲欣;在通俗懷舊的氛圍中,寄託了對臺灣社會善與惡的批判思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