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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 亞當計畫—藝術家實驗室觀察文章

亞當計畫
藝術家實驗室
觀察文
平台計畫/亞當計劃/影音文章/陳煜典/0629藝術家實驗室公開分享會@Buffalo Bridge Gallery_1.jpeg

這不是我第一次申請亞當計畫(Asia Discovers Asia Meeting for Contemporary Performance),不過,這是我第一次以藝術家身份參與亞當計畫。 

 

以下是當初申請亞當藝術家實驗室的提案主題:從食物帶出的情感式地理記憶(食衣住行),在泰文裡常用聞到某個東西,來形容接近什麼事情,於是爬梳 National Cuisine 國宴、Nostalgia 家鄉菜、Foreigners food 異國料理在兩地城市互「聞」的 Co-memories 共通記憶、Co-living 共通生活、Co-culture 共通文化。也因為我本人沒有擁有下廚的巧手巧藝,所以我將會是個壞品味的廚師。 

 

從未到過「曼谷」這座全名有著長長稱號的天使之城,也未想過研究計畫與後來公開分享內容完全不同,我想這就是亞當計畫有機、有趣之處。 

 

一到當地感受氣溫和濕度與臺灣差不多。地鐵上看見了街邊、屋頂有許多小廟恭奉著金黃色神像、而泰國的雨雲和路上走跳的人民之間沒有漸進式關係,爆裂進入,旋即停止時又決絕的斷開——還有室內那一定會讓你感受到冷風打在臉上的冷氣。「生猛」是第一個聯想泰國曼谷時,跳出來的形容詞。 

 

「如果沒有對的人,不會有這次兩地計畫」亞當計畫策展人林人中說出這句我不能認同更多的話。長期在劇場第一線集結泰國實驗能量的 BIPAM 藝術總監Sasapin 完全實踐「對的人」是什麼意思。不光是對的策展人、對的組織,而是一個在你面前傾聽你的需求與提問,並適時提出回應的、人。Sasapin 有著表演與製作人背景,在主持下的亞當計畫曼谷實驗室(加上夥伴 Waii & Mee 的協助),以 Free to and free not to 為原則進行,該空間存在的一切就是該被利用/使用,我們自己鋪設黑膠地板,在近乎 24 小時開放的工作室實驗事物;而工作室外,透過玻璃,某種程度上我們也體現泰國人生活的精神狀態:在對向大樓懸掛著巨幅的君王寫真視線裡,我們分享、思考、創作藝術。 

除了在工作室裡彼此創作分享之外的時間,每日行程皆有當地社群、藝術機構、藝文團體開啟進入當地敘事的方式: 

 

參訪曼谷藝術文化中心(BACC)分享會中,旁邊就有樂團表演聲歡快竄入,這裡不僅是個藝術機構,更是居民生活的一部分,是個沒有管制出入口、開放給任何人,同時,代表你也必須在美術館裡找出自己的路;總監 Vichaya Mukdamanee 和我年紀相仿(跟他一起的團隊也是),令我好奇他們如何使政府(或所謂上級階層)信任且支持他們的政策,他說:「因為沒有政府深刻的系統化,才有空間讓新一代找到主理的方式,而不精緻的專業化反而讓開放性增加;上美術館看精美藝術並不是泰國人民的習慣,這也不是我們追求的, BACC 的目標是以社群為重的亞洲藝術中心。」 
 

一晚,Sasapin 邀請一位讓人著迷的劇場演員,也是一名變裝皇后 Amadiva,他一身紅豹紋露肩褲裝、戴黑白斑馬紋髮帶,肩背著滿佈龍蝦印花的帆布袋,帶領我們走進紙醉金迷 Silom 區,沿街展魅力的性工作者(同時也是國際同志聖地),這街區有越戰時期留下來的美軍辦公處、銀行,現已轉變成各式異國風情酒吧酒店,對著遊客兜售不屬於泰國的文化,賣得是一種懷舊風情,這裡每一條街都有活動可以讓你待上一整晚;另,就在對街大興土木的 Lumphini Park 公園裡則矗立著拉瑪六世的雕像,因為他引進莎士比亞戲劇亦忠實出演每齣劇中女主角,被戲稱為守護著同志家人的媽媽六世。而我們只能相信Amadiva,因為他說:「Drag is forcing people to believe.」(Drag 就是在強迫你相信。) 

就在拜訪繁華的夜生活後,隔天,我們來到了曼谷最大的貧民區 Klong Toey,由當地青少年 Non 與紀錄片導演 Wattanapume Laisuwanchai 帶領我們穿梭在緊鄰矮屋間、窄狹巷弄內家裡的一戶窗,肉眼望出去,就透視進另一戶家中。 當地青年說:「生活在這區讓我的聲音習慣壓低、變輕,使自己成為了弱聲者,因為這裡沒有隱私,我們緊貼在一起。」而導演在拍攝紀錄片前,他已經在關注貧窮與教育之間的關係,也分享在此區拍攝的親身經驗:「你要分享你拍攝的東西給他們看、甚至把攝影機給他們拍、了解一個人還不夠,你還要了解他的環境,因為藝術可以幫助他們表達自我。」 

正是遇見這些關鍵人,讓藝術家們能短時間得以融入他們的生活、生命。 

 

歷經兩週踏查,曼谷公開分享會是階段實驗。同時也可以看見藝術家在創作藝術的過程,從物件、從姿態、從劇本、從關鍵字、從動作能量開展出的風景,完整分享成果從來不是重點,而是你的發現與實踐。Lab is meant to be for process and not for results. (實驗室意義在於過程,而不是結果) 

 

當視野來到臺北,與曼谷實驗室最大的不同是:時間體感。 

 

臺北駐地期間(以往亞當計畫是四週規劃,今年第一次嘗試兩週曼谷、臺北),在兩週觀察期間加上臺北藝術節,亞當變得非常緊湊與需要大量的社交能量, 這是一個對於藝術創作者非常好的刺激!因為這裡有這麼多藝術討論正匯聚,且如何在這樣的狀態內,持續保持著藝術家穩定性,我覺得這是成熟的藝術家才能同時觀察又適度應對,或者在這樣的情境下,除了進行當地社群拜訪外,藝術家更加仰賴計畫主持人協助:整理藝術家那些可見/不可見的內與外。 

 

我們在晴雨間快速穿梭、歷史與當代跳島,加上臺灣曾被殖民的政治環境,當收集來的龐大資訊交織混雜,協同策展人黃鼎云提出靈活思考路徑,柳暗花明又一村、再一村,讓藝術家知道自己還可以看見更多可能;同時,藝術家也有權利可以說:「我知道你的意思,但不,這可能不是我這次想要抵達的地方。」 

 

當數個拜訪行程發生之後,Sasapin 邀請我們待在會議室內並去改變這空間,讓空間變成你想要的空間。這個練習並不特殊,不過可貴於它出現在一個「這樣的練習,此刻非常需要」的時間點,藝術家們思緒開始轉換,從密集的行程中,讓我們創作腦、創作身體,可以在相對安靜空間內細微的移動,形成與城市間大幅度點與點間移動的有趣對比。感謝這個練習,把也許思緒仍在另一時空高速運轉的藝術家,安定帶回現場。 

 

而臺北實驗室分享會將臨,感受到藝術家們感受到比曼谷更自我懷疑,原因是亞當計畫是「分享」,對照有著完整節目的臺北藝術節,多多少少有被影響。(北藝中心又聚集了國際藝術機構策展人、觀察家、藝術家);美好處也在這,你正正看見其他國際藝術家,也跟你同一個步驟上,與觀者分享興奮與脆弱、分享他所看見的藝術可能,看見觀眾對藝術的渴望與藝術家眼睛裡的火焰。 

也想用簡要的方式與讀這篇文章的人,分享我們在亞當裡的階段:

 

日本東京 Nagara,寫了都市空間移植後重疊的時空記憶與濕度統一的身體感。 印尼雅加達 Leu,「後災難」、「動力站」大命題精煉出,輕盈震動與八掛動能。 澳洲駐曼谷 Amrita,邀請了亞當藝術家的身體成為先祖附身的載體譜寫命運。 韓裔駐柏林 Yon,再現隱形的身體:曼谷工作者的手與藝術機構內外的律動。 越南胡志明 Toan,戲謔再現一個不可能同步的角色,把它帶進了自己語言裡。 泰國曼谷 Nice,打開色弱的世界裡的政治性是什麼?你的紅色不是我的紅色。 臺灣臺北的我,用冰塊易融的時間與體感,捕捉國家精神如何呈現在動作中。 

 

尤其富有的是期間發生的不止有亞當計畫,還有策展人學院、新作探索、交流論壇、臺灣表演藝術櫥窗計畫;圍繞這群來自世界的表演藝術工作者,讓我意識到我可以不(僅)是一名導演。光是分享一件從臺灣文化背景看待的小事,就令人感到藝術能接觸、拉近多少關聯,感謝亞當、人中、臺北表演藝術中心所有這兩週(更甚)的策劃同仁,感謝機構願意乘載這樣重要的任務。 

 

有空間讓創作者創作藝術、讓藝術家當藝術家。 

 

親自體會浸淫在兩座城市的體感、目睹他方故事,進行工作坊、地方團體提問踏查、藝術創作分享;同時,也面對全然未知與質疑:「要作為藝術家,我的藝術實踐主題、日常練習是什麼?」;雖然這些提問超嚴肅,而感到安在的原因之一是亞當藝術家們,沒有一位在面對上述問題時,選擇從藝術家的身份逃開。 

 

回想起在第一晚藝術家們聚在泰國曼谷朱拉隆功校園草地上討論著:「你是怎麼知道申請亞當計畫的」(組成多來自世界各地)、「在你居住的地方,藝術生態發展如何」、「要怎麼用以藝術家身份過活」,這很實際切身,藝術一點都不高遠。 

 

另一層面的觀察,結束這四週藝術家實驗室,在曼谷與臺北兩地豐富觀察之外也認識了兩地計畫如何被打理、建構出什麼是組織與機構的「尺度」差異,且和藝術家要怎麼保持某種彈性與自由度。(如同藝術家 Yon 所說的:「完整的組織規劃很亞洲風格。」)亞當計畫對於北藝來說是很好的溢出、unfixing,就像立方計劃空間主理人慧華說:「我會給你看長期目標 我不要只是一次。」 

 

亞當計畫提供了藝術如何以「生猛」的方式,在巨大的劇院機構裡運行。 一次,又一次

撰文|陳煜典

平台計畫/亞當計劃/影音文章/陳煜典/20240829 亞當計畫-藝術家實驗室@TPAC PHOTO by Grace Lin-3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