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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小時的出神和瘋魔體驗,在《共和國》: 體制和時間被顛覆,人們終將團聚

戲劇
音樂

pupulin / 撰文

現實有沒有可能變得更加讓人難以忍受?2025年仍值得人類生活、做夢或者打拚嗎?一切都在前進的時時刻刻,狂歡和悲傷儼然變成孿生子,有多解放,沮喪的後座力就有多強烈;那麼棄絕當前的身分與生活呢?在盡可能擺脫物質、人際和積習之外,有沒有一處,時間被抽真空,階級不等於快樂,金錢成為過季文宣,人類終於能喘息好多口,慾望被赦免,人與人之間,共合共融共生,世界大同?


波蘭多媒體藝術新銳導演──盧卡斯.塔沃柯夫斯基 ( Łukasz Twarkowski ),是直面世界的藝術家也是自成一格的鬼才,他思考不懈,但膽大前行:世界的動盪,藝術家有沒有方法可以跟上甚至破解?如果我們仍心中有愛,就不該覺得世界是挑釁的綜合體——人類不該認為世界獨尊苦痛,而也沒有一個人真正有罪。

從森林到紀錄片,在人心也在劇場

如果狂歡可行、銳舞可行或是如果,自由可行呢?盧卡斯.塔沃柯夫斯基( Łukasz Twarkowski )在其作品《共和國》嘗試彌平差異,宣示信仰就是人們眼前看見、體會的東西、靈啟就出現在每一次搖擺身體的韻律裡,不公平不正義,因為各行其是,如果人們同在一起,就能熬煮出和平的滋味,像一碗甜菜根湯,溫柔且暖和,人人都能享用;塔沃柯夫斯基找來世界各地的藝術家,他們把過去18世紀末一個曾經存在的共和體制—保拉瓦共和國(The Pavlov Republic),當作一份重要線索,閱讀它、拆解它,甚至活成它——保拉瓦共和國由波蘭神父所創立,擁有自己的軍隊、貨幣、劇院、學校甚至是醫療保健系統,一個不絕對完美的社會主義國家,但曾經人們呼吸過趨近於百分百無害的透明空氣。


沿著這一條引線,塔沃柯夫斯基和藝術家們進入森林,這些藝術家由公開甄選而來,來自世界各地,流動性別,年邁青嫩,或知名或非主流,但抱持共同的勇氣和希望,因此願意投身在正式演出前,塔沃柯夫斯基口中的「一起度過一年的故事」的社會實驗;他們置身於一個獲得基本收入保障、沒有網路,在建立典型社經結構之外的社群的同時,他們也必須意識到自己正在創作,他們獨自的、共同的所經歷與拍攝的一切,都將成為素材,他們是體驗者也是創作者,最後也會變成舞臺的表演者。


身處於立陶宛維爾紐斯附近50公里森林中的他們,都在做些什麼?他們幾乎每天舉辦狂歡派對,他們把電子樂當糧食,讀同一本書當做演員功課、學習如何DJ、舞蹈成為告解的必要、破壞背景與年紀,一天一天在真實裡累積虛構,塔沃柯夫斯基認為狂歡本身是一種極具力量的體驗,需要耗時準備,而惟有經過這等規模的動員與準備,才能真正將它轉化為一場演出,一場人們可以深入悠遊、探索,甚至迷路的體驗,而觀眾也終將成為行動的一部份。
 

在劇場尋求可套用的解答

塔沃柯夫斯基過去曾宣告,他對於「劇場」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,那並非是居高臨下的傲慢,反而更像來自於創作者素樸的期盼,當觀眾已經不能再被傳統、已知的東西所滿足,那麼劇場該往哪裡去?
沒有選擇迴避,塔沃柯夫斯基仍在劇場打磨他心目中的戲劇作品,他選擇運用多媒體和數位技術作為他創作的得力助手,讓劇場同時出現影像、表演、視覺藝術和音樂。而Techno在《共和國》所扮演的角色尤為吃重,Techno於1980年代中晚期於美國密西根州底特律催生,作為反抗體制和政治的化身,廢墟和坍塌的見證者,即使聽感迷幻冰涼,但它的本質是熾熱的、充滿感染力。


它會讓本來不愛的人,相繼淪陷。「大部分的演員從來沒自己跳舞跳好幾小時,但現在跳舞成了指定任務。他們於是終於感受到這種滋味,驚訝自己竟然可以跳這麼久,而且還一點都不難。此外,DJ課也打開大家眼界,讓大家逐漸對電子樂產生興趣。大家甚至在DJ台前排隊,因為我們只有一組DJ台,但大家都想親自嘗試。」塔沃柯夫斯基認為電子樂有著昇華人性的作用,它單只運用節奏就讓人群團圓,分享類似的悲愴與喜悅,「有時候藥物迷幻體驗也是電子樂演出的一部分,但就算不靠這些,光是長時間跟著節奏跳舞就會產生某種奇怪的感受,彷彿失去區隔你我、性別與年齡的界線。你會感受到全然的自由。」

真的是一無所獲嗎?

《共和國》的準備期不可思議的長,這樣的形式,放在任何一個藝術領域或項目中都顯得太瘋狂和背離常態,甚至塔沃柯夫斯基要求任何加入的演員,都先不預設最終結果,「這個時代太多人都害怕自己一無所獲」,但,這是真的嗎?人們手中的度量衡,真的能丈量這一整個花花世界?因此《共和國》是一個宣言,「我值得、我需要這一切,其他都不重要。」


《共和國》沒有明確舞臺、沒有「鏡框」,演出時,螢幕、舞臺都是「鏡框」的一部分,演員會帶著各自情緒、身分與任務,出現在有如電影片廠的劇場空間,協力重現彼時他們在森林生活的生活和每一個房間,那個累積多重、破碎、不安的集何體將在舞臺中一一剝落。

而進入到《共和國》宇宙的觀眾,也建議先不預設任何想像和立場,它遠離傳統敘事、但更貼近我們所屬於的環境,只管沉浸。如同塔沃柯夫斯基所言,人們可以認同《共和國》是一齣沉浸式戲劇作品,也是一個巨型裝置。觀眾被歡迎自由移動,進入所有的房間,細細挑揀一個最順眼的座位,觀看現場與螢幕,直到眼前的一切融為一個整體。


2020年,《共和國》面對到一批觀眾,他們在觀賞過後紛紛給出各式評價,其中有人評論,「有些作品是你想談論的,有些作品是你想經歷的,而《共和國》正是後者。」也有人分享,「這過程同時讓觀眾回望自身。如果你能坦承面對自我,你會更有興趣檢視演出所觸發的經驗、感受與理解,而非只是演出本身──這就是《共和國》所營造的氛圍。」

刻劃在基因中的

在全球疫情發展水深火熱之時,塔沃柯夫斯基接受了一場媒體訪問,回應一則關於疫情、劇場和人們之間的關係變化,塔沃柯夫斯基當時的答覆,或許也可以成為,觀眾進入到《共和國》的關鍵原因,即使在AI逐漸滲透生活景觀,都無法被輕易撼動的——人與人之間的連結。

塔沃柯夫斯基是這麼說的,「真正重要的是要出門去、和人有接觸、形成群眾、創造彼此在一起的感受。我們都忘記了這件事。過去,人們會說劇場快要走到盡頭了,要被Netflix之類的新形式取代。才沒這種事!我們受夠待在家裡、受夠看Netflix了!我們需要出門去電影院、去劇院、去聽音樂會。某方面而言,我相信就算形式有所改變,想要共同經歷某件事情的渴望是不會變的。這都寫在我們基因裡了。」

《共和國》歡迎不安於室的人們、憤怒和狂喜交雜的人們,甚至歡迎一陣狂風闖入,它會發生六小時,沒有一刻是一模一樣的六小時,可以狂舞、可以流淚、可以迷路,當然,人們也可以選擇靜靜坐著,遠遠看著演前的一切發生與不發生。而那,都會帶來前所未有的體驗與夢想——我們值得創造並享受一個更好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