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靠近一點，你感覺到什麼？林祐如 ╳ 田孝慈《SUPER》

採訪撰稿 李姿穎
攝影 陳又維

 

時間回到 2022 年，走進劇場看《只能看見部分的折疊的綠洲喝空運動的酒瓶與嬰兒》，拗口的名字如同兩人以接龍拋接的繁複過程

在討論「建構」一題時，她們翻出自己包包裡攜帶的東西，好像也在探索「建構下的擁有」，以物件的符號接力使想像力擴張。

 

源於兩廳院《2057: 給35年後的活存演習》的計畫在今年重新演出，定焦為《SUPER》，林祐如與田孝慈重新回到以身體與感官去碰撞的過程。

兩人是臺藝大的學姊妹，開始演出後經常以舞者身份共識，一次《2057》召集人林人中突發奇想：「你們兩個一起，好像會滿有趣的。」喜歡熱鬧的林祐如與孤癖底子的田孝慈，宛如新生落地、探索無邊界的嬰兒，以兩個生命敘事的交錯、翻攪出「未來的經驗」。

 

編舞與行為的演繹

採訪那天，她們與音樂設計在做新版的音樂討論，兩人的身體靠近爵士鼓打擊聲，以畫面、感覺不斷來回校準，空氣中彷彿有舞、有動作的念想在成型。
 

「其實，我們很常花四五個小時找一個東西。」林祐如說，身體的語言難以描述，每當要將作品以口語或文字敘述時，都很頭痛。田孝慈同意，她說編舞家／舞者的體感是這樣：「你一定要真的聽見、看見、感覺到，才知道。」
 

拋接之下，兩個編舞家的相遇，交織出一個「很不編舞」的劇場。大量的物件、動作與環境光源的應合、群眾遊走著觀看。「這是跳舞嗎？是很多人看完的第一個念頭。」林祐如談 choreography：「 這個字不只是舞蹈，只要是線條、行動、穿越，都是動作編排，我們在處理的是動態的構成。」就連物件的動態，也是編舞一部分。《SUPER》也將以身體的行動對話物件與環境，身體佐以物的流動，演繹出未來推展極致的那些問題。
 

所有行動都有意義，田孝慈舉例《SUPER》擴想「帶著物件進場」的行為：「這個過程很像人類的遊牧，為了生存狩獵必須移動，原始轉至文明發展，戰爭與經濟推著人類移動，在移動間，許多東西、物種也在做世界性的移動。」
 

因著問題的開放性，兩人丟出中性的答案與狀態。
 

在劇場中以手堆疊出許多幾何，宛如「建構的過程」，林祐如認為，人類成長史上的建構比如蓋房子，堆疊往高，也是權力生長的過程。這個建構不只是文明、城市、更回應到多種「生態」，田孝慈希望每個人可以從「開放的意象」中得到自己的解答：「權力政治的變化是生態，一株植物的生長也是生態。」
 

再靠近一點

劇場裡名為「upright」的調燈梯升降時，必須保持兩公尺距離。一幕，一人帶著植物往上升，將植物拔起，接著拋下去。林祐如說，因為進入兩公尺範圍是危險的，所以所有人都無能為力，直指文明興盛輝煌與毀滅間，旁觀的不得不。最後，兩人在場邊捏著小小的土，把植物種植回去，彷彿是人類最終的綠洲。
 

兩人也站在高高的cube上，讓投影畫面在自己的身體布幕流過，一個個人類世政權的興滅，一個個科幻的實現，似乎都在訴諸人類只會往自己想像與渴望的前進。
 

在《SUPER》中，觀看人與所有場內事物的距離、仰望或俯視都是重要的，他們以行動和物件之間隱形的線，加深「移動」「靜止」「等待」的意義，從想像35年以後的劇場出發，也在透過觀眾的移動觀看，改變觀者的權力。似乎也在考驗，對於痛苦，人類有能多靠近？
 

林祐如說：「這種很靠近的感受，是重要的事，我們在各種角度的看，去察覺遮蔽與無遮蔽、感覺事件的遠近，每個觀眾也會看到他自己在意、留意到的。」只有浸泡在裡面，才有可能察覺自己的感受，對田孝慈來說，創作過程也是檢視自己：「在一個線性不斷發生滅絕或變化的時間軸裡，我有沒有在意識？我對什麼有感覺？對我來說，這個『不坐在原地』的觀察自己是重要的。」
 

不坐在原地，光是起身，就是一種充滿未來感的預言。
 

 

走進林祐如、田孝慈的綠室

Q：很累的時候如何讓自己放鬆下來？

林：可以睡滿14小時，大家都說我命不錯，哪裡都可以睡。 但我也很喜歡在難得的空檔，一次洗大量的衣服、打掃家裡。我喜歡邊做家事邊聽podcast，可能會整個下午都在打掃，也喜歡在這個時間分心，我很喜歡分心，比如說打掃到一半，想吃個荷包蛋就去煎蛋。
那個休息時間是我可以配置的，其實這有點像創作，在一團混亂中配來配去、慢慢建立秩序，這個過程超級療癒。
 

田：我要放鬆下來，真的滿難的（深思貌）。我是一個不太能放鬆的人，某次慶功宴裡，我喝了滿多酒，忽然覺得，欸，我好像放鬆了，我為什麼要這樣ㄍㄧㄥ得要死？所以有時候回家喝個威士忌一兩杯，保持一個舒服的、鬆的狀態。我很喜歡一個人的時間，朋友們常說我失蹤，因為我的工作需要大量溝通，一直不斷地表達想法，所以我特別喜歡嘴巴閉起來的時候，比如說騎摩托車就可以很放空。
 

分享你們喜歡吃的食物。

林：完蛋了，我喜歡吃超多東西，我特別喜歡吃火鍋。因為可以一直聊天、也可以和重要的人團聚。羅蘭巴特曾談到自己在日本吃火鍋的經驗，他覺得火鍋是一個沒有中心的食物，比如說牛排會以牛排為主角、盤上做一些美學擺盤，但火鍋不是，沒有以誰為中心，它就是連續性地一直下去，像一個沒完沒了的連續劇，我很喜歡這件事。

田：我最喜歡吃中式傳統的糕點⋯⋯

林：她最喜歡吃的是屑屑，所有酥餅的屑屑。有一次她搜集一堆餅的屑屑，放在手掌心，問我要吃嗎？

田：我就很喜歡吃各種酥餅啊，比如太陽餅、綠豆椪、蛋黃酥，或者是蛋捲。

林：她是喜歡吃蛋捲的屑屑。

 

分享你們最近特別喜歡的讀物。 

林：我們最近有在做跟運動有關的創作，《嘉年華的誕生》談到大型活動的現場、為什麼群聚人類，用很直觀的事實來觀察集體活動的人類行為。最近也很喜歡《宛如走路的速度》這種貼近生活的書，可以想像另外一種生活跟思考方式。

田：在做《SUPER》時我看了《人類時代》，深入淺出地從生活例證分享人類世的種種現象，而且描述的狀態是中性的、不帶批判。也很喜歡村上春樹的《關於跑步，我說的其實是⋯⋯》從身體到精神的連結，那個歷程、為什麼而堅持、為什麼跑下去，跟我們在訓練或表演創作時經歷的東西很貼近，所以特別有感。

 

2023臺北藝術節：林祐如 X 田孝慈《SUPER》

——水源劇場

 

2023/8/18 (五) 19:30

2023/8/19 (六) 14: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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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/8/20 (日) 14:3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