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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Curatoké :表演策展人學院」講座文字側記 策展進行式:持續變動中的日常與藝術生態I

亞當計畫
表演策展人學院
Curatoké
講座
側記
平台計畫/亞當計劃/影音文章/Curatoké-1/20240825 亞當計劃《Curatoké:表演策展人學院》@TPAC PHOTO by Grace Lin-5

時間|2024年8月25日(日)16:00-17:30
講者|丹尼爾.布蘭加.古貝(Daniel Blanga Gubbay)、傑夫.可汗(Jeff Khan)、Faith Tan(※為依英文姓氏字母排序。)
主持人|林人中
側記|王翊萱

「亞當計畫」是由臺北表演藝術中心、國家文化基金會、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耗費多年籌劃的人才培育課程,旨在利用表演藝術機構在業界中的人才培育功能,推動下一個世代的表演策展人,更帶領臺灣的表演藝術團隊、策展人學習策展思維。該計劃邀請了六位資深的策展人導師,以及八位年輕的策展學員,學員中四位來自臺灣,另外四位分別來自愛沙尼亞、印尼、香港、澳洲,多元的背景使學員能在縱向地從老師學習之外,橫向地和彼此交流與學習。

除了內部訓練課程外,此次舉辦向公眾開放的「Curatoké :表演策展人學院」系列講座。「Curatoké」這個名字由策展(curate)跟karaoke結合,講座主題為「持續變動中的日常與藝術生態」,此藝術生態系統可解釋為講者在各自的國家和地區中,如何以策展作為一種方法、表演作為一種工具,來和當地觀眾對話。本場講座邀請了新加坡濱海藝術中心節目策劃總監 Faith Tan、澳洲墨爾本亞太表演藝術三年展創意總監 Jeff Khan以及布魯塞爾藝術節聯合藝術總監之一的 Daniel Blanga Gubbay。

Jeff Khan

自幼成長於澳洲邊陲城市的Jeff格外渴望人與人之間的連結、體驗不同的地區文化,這種性格對他的策展生涯有很大的影響。亞太表演藝術三年展(Asia TOPA Radar)最初於2019年開展,籌備這個大型藝術節讓Jeff和其機構學習到了很多寶貴的經驗,可惜的是2022年舉辦時受到疫情影響,活動沒辦法如常進行。

下一屆的亞太表演藝術三年展將於2025年舉辦。Jeff提到,如果只是在藝術中心辦活動的話較缺乏活力,藝術中心裡的作品通常都是經典的西方形式,如芭蕾等,若三年展的話會重新思考於藝術中心策展的意義。

亞太表演藝術三年展代表了當代的亞洲。過往,藝術節往往從澳洲或亞洲的觀點出發,Jeff作為一個做了十五年亞洲研究的策展人,希望能通過這個三年展探討澳洲的地位,以及澳洲自身的文化論述:身為亞太的一環、又具有英國的殖民歷史。目前澳洲的文化機構受到過去殖民影響,幾乎都由白人主導,且當代藝術和感知都深受歐洲影響。因此,Jeff希望三年展能思考澳洲的文化傳統,譬如受殖民前原住民自身長遠的文化,作為當地藝術家創作的根源。以這個思維出發的三年展,希望能思考文化的傳承、「好鄰國」的概念,近一步討論人們如何跨國凝聚、甚至通過三年展創造新的關係。

三年展的特色是各屆之間的時間間隔較長,有足夠的時間委託創作,從作品發想期間就給予支持,保留適當的製作週期。在這之中最有挑戰性的是如何與當地社群產生連結,令Jeff思考該如何串連起亞太地區的創作者和觀眾,鼓勵藝術家間的交流、深化討論,使三年展變得更加豐富,更恰如其實地呼應了當地的脈絡。

構思三年展的概念時,Jeff也會思考澳洲當地與國際藝術家間的關聯,此外,更會將澳洲藝術界中的政治納入考量,譬如墨爾本的藝術活動時程是非常緊湊的,必須在這之中選擇要強調誰的聲音,以及決定三年展的角色。許多澳洲藝術家都有亞太的背景,Jeff在三年展中也格外強調這些聲音,互相深化亞太之間的關係。把澳洲視為亞太國家時,澳洲原住民的地位便無法忽視,也因此必須將原住民放在創作中心、產生連結,這即是Jeff的策展理念。三年展中有件作品更基於亞太之間的淵源,結合了臺灣與澳洲的原住民歷史,能幫助澳洲人了解自己在這個地區中的文化角色。

Jeff一直都在亞太地區工作,負責三年展之前,Jeff在雪梨的表演藝術中心負責年度藝術節Liveworks,並開始著重實驗性的策展法。在當時的澳洲藝術舞台中,亞太文化是相當稀少的,是Jeff注意到了這些鄰近國家的作品,並注意到這些藝術家大多去過歐美展演,卻不曾至澳洲發展過,因此Jeff邀請他們到澳洲演出,試圖製造文化間的對話,打造更穩定且深入的聯繫平台。具體做法如每屆演出時都把過往的藝術家邀請到澳洲,使藝術家和澳洲脈絡間產生更深的互動,也能更深入地了解他們。此次來臺參與亞當計劃前,Jeff亦事先研究了臺灣的藝術,這份研究的厚度跟知識都是策展三年展時的重點。

 

photo ©Grace Lin

Daniel Blanga Gubbay

Daniel以布魯塞爾為據點,目前擔任布魯塞爾藝術節聯合藝術總監。布魯塞爾藝術節於每年五月舉行,已有三十年的歷史。除了希望在布魯塞爾成立巨大的藝術節之外,由於布魯塞爾有法語區和荷蘭語區共存,但先前沒有機構能幫助兩個文化區交流,布魯塞爾藝術節主辦方便希望深化兩個區域間的理解,更支持藝術創作,並且探討於城市中舉辦藝術節的意義。

藝術節於20個場館舉行。布魯塞爾可說是歐洲的首都,因此他們希望能邀請國際的藝術家來進行交流,不要求藝術家必須來自於布魯塞爾。布魯塞爾藝術節成立於90年代,與當時相比,現在布魯塞爾儼然成為一個更加多元的城市,使得策展人需要重新思考布魯塞爾藝術節的意義。

這是一個創作型的藝術節,大部分作品都是首演,經由共製或委託製作。策展人並非選擇作品,而是培養作品:支持藝術家的創作流程,發現作品中的未知並與之共存,使藝術家能承擔更多風險、做更多實驗、找到新語彙,這就是藝術節陪伴藝術家的方式。不單針對新銳藝術家,已經相當成熟的藝術家也能在這個藝術節中挑戰職涯未曾做過的事,這對創作者來說是相當困難的,但Daniel認為需要挑戰過往的創作、挑戰觀眾才能經驗更多可能性。

所謂共製包含了布魯塞爾及其他國際夥伴,討論該如何一同協助藝術家打造更有野心的作品,嘗試更困難的製作。每年有30到35個計畫同時進行,不同屆的計畫也會彼此重疊,這也導致同一個作品會有很多版本。這些計畫實際執行起來很複雜也很刺激,Daniel受其深深吸引。藝術節也鼓勵實驗,建立在和藝術家的信任關係上,隨著流動的創作量能,一同探索尚未充分理解的答案。Daniel強調因為藝術節的經費來自於納稅人,藝術節活動必須提供給所有民眾,面對政府和媒體時,更必須捍衛藝術節的開放性

布魯塞爾藝術節聚焦於打破「在地」和「國際」的二分法,參加藝術節的大部分藝術家不以布魯塞爾為據點,也因此Daniel認為在地和非在地的區分在政治上過於狹隘了,這種二分法的限制使其無法真正反映政治現實。若安排了過於費解的作品也許會被批評為菁英主義,但比起民粹主義地要求所有觀眾都對藝術節抱持正面態度,身為公共機構,藝術節期望作品能帶動公共的討論,該維護的是討論的自由,而非全然的正面評價。

在不斷變化的布魯塞爾,Daniel嘗試傾聽城市的演變,並思考藝術節該如何回應?藝術創作是如何反映出城市變化,同時自身也在改變中?數年前開始,他發現和從事藝術教學的藝術家共事比例不斷增加,這些藝術家開設了虛構的學校和課程,通過這些觀察,他主張不該把「分享知識的展演」叫做工作坊,嘗試以「Free School」的形式,討論新的知識分享方式,更免費開放給大眾。

歐洲的知識分享常常被口語化、量化,某些知識也會因霸權而被隱藏,Daniel希望能有更多元的方式來吸收這些肉眼不可見的知識。身為藝術節策展人,他歡迎各式各樣的計畫,主辦活動外,也以客座身份參與策展實踐。藝術節並非建立在全民的共識上,但不論是在策展實踐或知識方面,都能促進激發思考的討論,這也是行動者的使命。

 

photo ©Grace Lin

Faith Tan

Faith是新加坡濱海藝術中心的舞蹈及表演藝術的策劃總監,從重製到新作委託製作、獨立製作到大機構都有負責過。Faith採取發展式的策展,著重於藝術發展與觀眾培養。她所籌劃的節目形式非常多元,旨在支持當代編舞家,她支持的編舞家裡有些人原先沒有得到任何補助。Faith希望人們能拓展視野再定義「什麼是當代」,而不屈從於主流的西方論述。

濱海藝術中心包含了三個主要場館,有兩千個座位的劇場、一千個座位的演奏廳及一個排練室,Faith也坦承了排練室空間較小的隱憂。另外,也設立戶外的劇場,以藝術中心起始,於海濱建立了巨大的文化區。Faith必須思考整年的節目安排,新加坡的國際藝術節是一大亮點,但在藝術節之外的時間也要吸引觀眾;以及,如何建立新加坡人觀看表演藝術的習慣,疫情期間人們習慣觀看線上的表演,所以使觀眾願意到現場是很大的難題。

於新加坡開展國際藝術節的主要目的為推廣當地的藝術,Faith認為藝術中心應和當地人、當地文化息息相關。在僅僅59年的歷史中,新加坡累積了多元的文化,許多來自各國的人會為工作搬到新加坡,藝術中心的節目安排也依循著這個社會背景。新加坡曾經受到英國殖民,所以日常生活許多面向都使用到英語,這也直接影響了濱海藝術中心的運作方式。

新加坡的表演藝術經費不仰賴捐款或基金會,而是來自政府的大力補助。新加坡的藝文設施是屬於基礎建設的一環,約於2000年完成,規模龐大,這也是新加坡藝文政策的一大里程碑。濱海藝術中心的團隊在實作中學習專業,近期更開始訓練技術人員和亞洲其他地區的人才,以基礎建設為開端,摸索該如何籌劃與新加坡當地相關的節目。

國際藝術節總共有30個不同的節目,其中包含了兒童藝術節,也配合了學校課程設計活動。這些節目由40個節目負責人籌備,其中包含初出茅廬的策展人、主導的資深策展人。節目策劃有團隊式的,或由負責人獨立策展。藝術中心的主管支持員工、且致力於經驗傳承,使每個人都發揮自己價值和貢獻。最困難的是實際執行、專案管理和作品製作,巨大的工作量使得策展人難以專注在研究中。

過去的藝術只為菁英服務,為推翻這個印象,新加坡政府所補助的節目是與民眾關係密切的,因此,在設計節目時必須考量到當地的需求,例如在空間開放的濱海藝術中心,提供社區免費的綠地、廣場。藝術中心亦持續開發不同的互動方式,節目種類多元,其主要方向為社會需求、福祉、社會包容,籌劃時會考量到下一代藝術家及節目策劃人才,以及節目的永續使用,為此建立了數位檔案庫,將節目建檔、保存,令新加坡外的人也能欣賞這些作品。此外,更將未來的藝術發展納入考慮,延伸到對亞洲藝術家的關懷。

基於新加坡的三大種族特色,藝術中心也安排了印度、馬來、華人三種文化的藝術節,委託各個文化的藝術家來製作。Faith的工作主要著重於舞蹈節目,每個週末都安排了不同主題,跳脫傳統藝術節的框架,充斥了豐富的形式,她希望觀眾能聚焦在各個議題,帶動更多對話和思考,並與其他主題互相連結。受消費思維主宰的現代,人們忽略了藝術實踐及舞台上的藝術元素,因此Faith希望藝術家有機會能跟觀眾介紹他們的創作過程,所以提供了一個「Connect Asia Now」的平台,催生對話,藉此將新加坡的藝術實踐推廣給國際策展人。

以亞洲為主題策展時,有兩大考慮層面:一是政府內容審查制度,某些藝術家有可能會失去創作的經費,這對於表演策畫者來說是需要小心維護的;二是該如何拿到政府補助之外的經費,有些地區對於當代藝術的補助經費較少,在這些地區裡必須找到更廣的觀眾群。這個現象凸顯出了亞洲藝術的矛盾狀態:藝術家希望得到更多觀眾的支持和認可,但觀眾會陷入既有的觀念中,以異國或殖民的視角來觀看作品。

Faith身為節目編排人,不希望重演這些疑慮,因此她邀請諸如Elsa Jocson、Mali Bucha等藝術家到新加坡演出,通過他們的演出,可觀察到新一代的發展,以及承接上下一代之間的聯繫。Faith提供機會讓藝術家嘗試未曾做過的形式,譬如讓視覺藝術家擔任編舞家的身份,包括《Revisor》、《Tree of Codes》等節目。儘管芭蕾是相對經典的藝術形式,但Faith也希望能培養更多亞洲的芭蕾舞者,改善芭蕾中缺乏亞洲舞者的狀態。除展演外,濱海藝術中心亦開展駐村的創作計畫和研究,希望能支持更多不限於特定族群的研究計畫。

photo ©Grace Lin

現場提問

主持人林人中詢問道,臺灣現在的藝術機構漸漸興起,但培養觀眾及國際互動仍是大課題,因此想請問三位策展人在籌備的過程中,為何會想去服務不同的族群,以及三位的策展焦點是如何演進的呢?

Faith認為節目類型必須與空間做連結,舞蹈節是固定舉辦的,因此該問的是「要做的話,該怎麼做」,對空間該考量的是平衡,對節目要思考其意義,對觀眾著重的是培養與開發。Jeff提到,籌劃節目時難免受限,譬如必須符合大型場館對人數的需求等。利用現有資源支持實驗性作品是很重要的,在陪伴、籌劃之餘也必須仔細觀察。Daniel認為,作為歐洲的藝術節,必須承擔傳統的責任,不單回應、更要挑戰觀眾的期望。劇場是個很適合的場所,劇場演出不只關於觀看、更關於身體,期望與現實間的差異是其一大魅力。在劇場,人們緊密相連,甚至導致看世界的視角轉換。

有觀眾想知道布魯塞爾藝術節的亞洲節目是如何安排的,是否根據主題或地區性來策劃。Daniel回答道,布魯塞爾是創作導向的藝術節,主要從藝術家的觀點出發,所以不牽涉到主題性或地區性。考量到歐洲和布魯塞爾的脈絡,觀看作品的方式往往接近霸權,這也是為何Daniel比起從區域視角出發,更想直接與藝術家建立關聯。另外,現場的田野調查是相當重要的,設計亞洲節目時,必須和在現場及不在現場的同行溝通,Daniel會和同行及其他藝術家請教,進一步瞭解原先陌生的藝術家,這是Daniel做研究的方式,同時,他也強調該建立自己的直覺,認識自己該捍衛什麼

 

photo ©Grace Li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