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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/07/07
舌尖所能品嘗到的浩瀚與深邃,小說家温又柔:《旅行的舌頭》讓我意識到全新的自己
在網路搜尋作家温又柔時,會發現照片中的他,總是掛著笑容,瞇起的眼睛,牽動臉頰隆起,更顯溫柔和煦,跟他的名字一樣,勾人親近。
温又柔生於臺北,三歲時移居東京,在日語、臺語與中文交纏的環境中長成,以作家身分活躍在日本與臺灣兩地,與《旅行的舌頭》計畫相遇,與他長年以文字探觸多重語言文化邊界的創作有著巧妙疊合;一聊起《旅行的舌頭》,温又柔說「舌頭比我還記得我自已」,這般感受在他心中醞釀許久,不是惆悵也不全然哀戚,反倒像是把長久以來放置內心深處的寶愛收藏,一番擦拭後,揣在手心,與有緣人分享觀看。
「雖然我一直住在日本,但每當回到臺灣、吃到臺灣的食物時,會有一種和幼時味覺重逢的感覺。這時我會感覺到,自己和臺灣之間有非常深的連結。只是我從來沒有發表過這種感受。能夠有緣跟《旅行的舌頭》這個創作相遇,以這份感覺為素材來創作小說,是一件非常令人高興的事情。」
《旅行的舌頭》集結多國創作者,每個人擁有不同身分背景,有時溝通像走進迷宮花園,邂逅有時,失散多有。但温又柔與團隊夥伴李銘宸、張碁和奈絲選擇以味覺做為切入點進行各項研究,他們試圖以「味覺的體驗」與「用語言表達」找尋創作方法和演出素材,在此過程中,他們一致認同無論是言語表達或品嘗食物時都需要使用到舌頭,靈光就此浮現,舌頭成為立基與延伸,也意外為温又柔帶來寬慰之感。

在《「我」的舌尖之旅》中,温又柔書寫「她」與「我」。「她」仍然待在臺灣,由爸爸撫養長成,而「我」則和媽媽回到日本,因為爸爸說「媽媽只有我」,從此「我」被視為「日本人」。一個人總是想像另一個人,想到深處,都是自己,又像別人。而無論是「她」或「我」,又是如何被定義出來的呢?是語言?還是親族?還是味蕾的偏好呢?
「就像小說中的主角一樣,我也自覺身處於文化交匯的地帶。我對於自己能夠佔據這樣的位置感到興味盎然。雖然會有壓力,但那不是負面的。相反地,它是一種正向的感受。我很慶幸自己能夠看到這個位置才看得見的風景。」多元交融的身分,呼應世界既有的複雜組成,温又柔想藉由文字給出的,是一種落差與不確定性的興致,也是努力從光譜一端走向另一端的收穫與餽贈,「父母與子女、日本與臺灣、過去與現在,種種二元對立在其中柔和地融合。」
《旅行的舌頭》需動用眾人感官,才屬成立。温又柔回想小說創作過程,也像是進行一次感官實驗,「我努力將記憶中食物的味道呈現在自己寫的文章中。這個行為本身,就是一種感官上的實驗。讀我文章的人所想像的味道,或許與我實際體驗過的味道並不一樣,但我覺得這樣也很好。」
有時候不講究精準也很好,因為「無論哪種語言都不是萬能的」,温又柔進一步說道,「我也深知『無法翻譯的情感』確實存在,我並不想把它神祕化,只和能理解相同語言的人保有這份感覺。明知對方無法完全理解,在某種覺悟之上我還是會盡可能地、不完美地去傳達給對方。」
努力去傳達,才是最重要的。
而關於《旅行的舌頭》,温又柔又希望傳達什麼訊息給觀眾呢?「當《旅行的舌頭》的其他三位藝術家在舞台上表演時,觀眾體驗現場所發生的事物之同時,也能邊意識著我的小說,邊自由想像小說中所描述、但舞台上並不存在的世界。我想,這正是小說在這個演出中扮演的角色。」
小說最後,主角說出心中真摯願想,「希望以後無論身在何處,無論和誰在一起,就算一個人,也都能幸福地吃一頓飯。」這也是小說家在創作《旅行的舌頭》期間,與其他成員一同進行研究與對話的時間中,所逐漸意識到的自己,以及對自己重要之人和觀眾的祝福與願望。
文|林圃君
圖|photo by bozzo / 写真提供:城崎国際アートセンター(豊岡市)
photo by bozzo / courtesy of Kinosaki Internatinal Arts Center, Toyooka Cit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