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邱怡文眼中的《此時此地》——瑪麗亞.哈薩比的時間倫理與觀看的回彈

在瑪麗亞.哈薩比的作品《此時此地》中,舞者的身體不再只是表演的工具,而成為一種「現場影像」。觀者透過凝視去消化這些因緩慢而延長的動作,彷彿面對的是一幀幀被投射出的畫面,而非與有機的表演者共處於同一空間。這種觀看方式直指當代社會影像過剩的矛盾:觀看者往往缺席,影像卻無所不在。

慢:時間的倫理

作品中的「慢」並非僅是美學風格,而是一種結構性的選擇,抵抗當代快節奏與過度視覺化的慣性。這樣的慢,意在優雅?恰好相反地讓人不得不意識到自己的急躁:細緻地感受時間流逝之焦躁與注意力的分散,都在舞者毫不妥協的節奏中被拉到意識的最表層。


這種緩慢是一種時間的倫理,迫使觀眾與表演者的身體同時成為時間的容器。舞者肉身存於現場,卻拒絕僅僅是表演動作給人看,而是進行極其耗能的慢動作的控制。這正是此作的美學核心:它不提供高潮,而是讓觀眾在時間的推移中察覺變化。這樣的身體,將問題拋回觀眾:我們平常如何使用身體?為什麼我們需要它不斷表演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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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跳舞」的地方,正是舞蹈開始的地方

對於舞蹈的定義,《此時此地》同樣提出挑戰。此作的身體不展現舞蹈技巧,也不展現敘事,觀眾不免產生疑惑:這還是舞蹈嗎?實際上,舞蹈發生的時刻不依附於「動作技法」,而在觀者的感知。瑪麗亞.哈薩比在作品中的狀態被稱為「活雕塑」,而那其實是一種精準的引導:讓人以觀看物件的方式,去觀看那有著呼吸的塑像,去思考我從中感知到了什麼,而非專注於「它是怎麼動的」。觀看時,「人」這個元素能真切被看見——「人」變成了一件藝術品。因此,《此時此地》不企圖回答「什麼是舞蹈」,而是邀請人們重新定義:舞蹈是否可能只存在於我們感知變化的一瞬?

觀看的回彈

作為活躍於美術館、劇場與各式藝術空間的藝術家,瑪麗亞.哈薩比的作品有如「編舞化的空間設計」,她以對空間的精密計算,讓空間和觀眾來轉化作品。《此時此地》中,瑪麗亞.哈薩比在鏡框式舞臺的最前緣演出,觀眾席無法隱身於完全的黑暗——觀眾因而有了被表演者及被周遭觀眾觀看的意識,開始對自己的姿勢、呼吸、移動變得敏感。這種觀看的「回彈」讓我們連結到日常中持續上演的身體展示與自我表演。

此般對於雙向觀看的探討並非來自哲學論述,而是從她身為賽普勒斯移民、女性、藝術家、身體勞動者的多重身份出發,關乎如何被看見、如何站立於公共空間。在談論女性主義這件事時,她沒有將議題置於臺前,而是巧妙地隱藏在作品之中。觀者在觀看時固然會察覺到那是「女性的身體」,但她透過姿態與能量的調整,冷靜地、近乎旁觀者地呈現出中性的身體質感,允許觀眾自行投射、各自解讀,讓觀看成為觀者的選擇。
 

 

在慢之中舒緩焦慮


急需理解的焦慮必須被舒緩。《此時此地》無意要求觀眾「懂得」,而是邀請觀眾用感官與直覺對話,因為身體本身已經能回應並參與作品。在台灣,「慢」在日常語境中常帶有負面意味,而透過表演藝術,人得以體會不同層次的慢,練習讓慢重新回到生活,變成日常且美好的狀態。「不是因為它好懂才值得走進劇場,而是因為它讓我們重新看待『觀看』。」怡文老師如此總結。透過瑪麗亞.哈薩比的實踐,我們不只看見舞者的身體,也在注視的同時,重新看見了我們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