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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 亞洲表演藝術論壇:音樂劇創作現場

音樂劇
平台計畫/亞洲表演藝術論壇/2025/20251129_音樂劇現場專題講-188

原創音樂劇的百轉千迴 —從台灣到香港,一條在語言與文化裡重新長出的路

文:陳萱
攝影:蔡昀修


在這場以「台灣與香港原創音樂劇的創作與製作」為主題的專題講座中,三位長期投入兩地音樂劇生態的創作者,從不同角度分享原創作品如何在各自的文化、語言與市場條件中被形塑與推進。相較於日韓以授權劇主導市場,台灣與香港的音樂劇一路走在另一條更崎嶇、卻也更自由的道路上。論壇開場時,廣藝基金會董事長楊忠衡從台灣音樂劇的歷史軌跡談起:1987 年李泰祥的《棋王》常被視為台灣第一部音樂劇,半古典、半流行的混種形式像被時代推了一把而意外誕生。然而,當時的製作條件、技術能力與觀眾習慣仍未成熟,這場突破未能立即催生明確的音樂劇美學,而是開啟了一段長期的摸索期。

楊忠衡提到,1990 年代火拓劇團、綠光劇團等團隊延續戲劇本體的探索;2000 年後,創作者逐漸意識到「音樂劇歌曲」需要承擔敘事功能,創作邏輯開始改變;直到 2010 年後,「樂劇一體」的語法真正落地,音樂與戲劇互相滲透、並行發展。2019 年被稱為「百花齊放的一年」,標誌台灣音樂劇在語言與形式上抵達某種臨界點,也為接下來的十年鋪下關鍵的創作條件。

從《勸世三姐妹》看創作:作品如何在停頓裡成形

《勸世三姐妹》的創作者,曾慧誠指出,音樂劇創作本質上是「writing is rewriting」。在美國,作品會透過無數次重寫、讀劇、測試,再次回到舞台。像《奧克拉荷馬》、《日落大道》之所以具有厚度,是因為版本不斷更新。然而在台灣,創作者較少機會回到作品本身。《勸世三姐妹》在 2021 年讀劇時恰遇疫情三級警戒,反而因為被迫停下而有機會重新審視作品,讓創作重新長出方向。

曾慧誠認為,台灣創作團隊需要的是「共同語彙」—一起跌倒、一起站起來,在共同經驗中生成默契。他更直言,「台味音樂劇不是下限,而是可能的天花板」,因為唯有踩在觀眾的文化經驗上,作品才能真正被接住。

IP 改編的現實生態:從尋找版權到跨文化轉譯

論壇的第二部分由具台港製作經驗的講者分享現實面向的 IP 改編流程。三點水製藝文化製作人李啟源指出,無論是動漫、小說、影視作品或遊戲,只要踏入劇場,都必須面對一套具體、繁複且高度專業的流程。

在「尋找 IP」階段,創作者需長期觀察跨領域作品,理解影視、動漫、文學、Podcast、社群等的運作,以判斷哪些題材具有可舞台化的體質。「開案期」則是全面檢查作品世界觀與舞台語言能否轉換,例如《神明便利商店》必須討論神祇要如何呈現、漫畫中沒有台詞的角色進劇場後如何存在、不同方案的成本效益如何試算。疫情後觀眾習慣快速變動,也使「調性確認」的重要性大幅提升。

「洽談 IP」是一場現實考驗。完整的企劃、製作期程與收支規劃都是必備條件,且大部分授權需於簽約後立即支付授權金,意味著劇團必須具備穩定的現金流。「進入改編」後,製作人必須在原作者與創作團隊之間扮演翻譯。哪些設定不可動、哪些元素可被語言化為舞台,是整個過程最敏感的環節。講者點出最現實的「優先順序」:

 原作者 → 版權方 → 核心粉絲 → 浅層粉絲 → 一般觀眾
 在 IP 改編裡,觀眾並非最大,而是權利結構中的最後一環。
 

平台計畫/亞洲表演藝術論壇/2025/20251129_音樂劇現場專題講-201

改編的核心是轉譯,而非重製

在製作與巡演階段,李啟源再次強調與版權方保持密切溝通的重要性,因為改編的本質不是重寫,而是轉譯:場景、角色設定與世界觀不能偏離太遠,否則便可能失去原作精神。他半開玩笑地說:「尊重原作、還原原作——make 原作 great again。」排練期的挑戰更具體,例如《神明便利商店》中,文昌與財神的關係(情感?友情?介於兩者之間?)必須在戲劇上成立;漫畫語言必須被翻譯成舞台語法,才能真正被觀眾看見。

李啟源最後提醒,製作方並非行政角色,而是作品的第一位觀眾,是原作與劇場之間的橋樑,也是承接作者與觀眾期待的媒介。因此,製作人必須具備的不只是行政能力,而是閱讀作品的敏感度。

香港的例子:《大狀王》如何長成粵語音樂劇的新樣貌

論壇的最後由香港的譚兆民分享《大狀王》的製作歷程,是一個歷時近多年的項目。團隊試圖打破傳統制作模式,讓粵語音樂劇在美學上長出新路徑。

《大狀王》的主題不談技術,而是「意義」:透過唐代「死」與「生」、善與惡的模糊地帶,尋找自我與義的可能性。作品以西方音樂劇作為載體,融合中國傳統文化、戲曲身段與現代舞台語言,並在混融之間找出新的節奏與風景。

首屆粵語音樂劇獎評審形容它是「香港近年少見具厚度的原創」,音樂、文本與導演都達到成熟度,也成功在西方框架中融入中式身段,被視為粵語音樂劇本土化的重要里程碑。

原創不是因為「新」,而是因為「生長」

從台灣的歷史、香港的跨文化製作,到 IP 改編的現實流程,本場論壇讓觀眾看見:原創音樂劇的生命其實建立在無數次的錯位、重組與再生裡。這些作品不是被製造,而是在土地、語言與文化的摩擦中長出自己的形狀。也正因如此,原創音樂劇最迷人的地方,不在於它「原創」,而在於它永遠在問:我們能不能用自己的方式,把自己的故事,再說得更靠近世界一點?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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