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給兩位傳奇-帕拉贊諾夫&賽勒布倫尼科夫

膽敢班門弄斧推薦《傳奇：帕拉贊諾夫的十段殘篇》（LEGEND），是因為兩位導演。

一位是劇名所示的帕拉贊諾夫（Sergei Parajanov）。他的《石榴的顏色》（1969）和《吟遊詩人》（1988）是我等影癡的夢幻逸品，非線性的敘事並未減低魅力，優美的影像和詩意的象徵，反而籠上一層魔法。他的作品產量極少，很大原因是受制當年蘇聯電影政策，除了屢遭腰斬禁演，還因淫穢罪名坐牢，即使出獄後也難以繼續拍片。這位命運多舛的傳奇導演已於1990年辭世，作品仍不時被搬出回顧，甚至影響了女神卡卡（Lady Gaga）的MV 〈911〉。以及我們在談的這齣表演。

《傳奇：帕拉贊諾夫的十段殘篇》顧名思義，是以帕拉贊諾夫為核心展開的10個篇章，但並非他的傳記，也不像傳統的劇場演出。劇中有鴨霸的政府，不願遺忘的亡靈，有人販賣看不到摸不著的商品，有傳奇女伶，被獻祭的少年，有傳說，有現實，有夢境，也有不堪回首的獄中記憶。可以各自獨立，也能相互呼應。
 

創作這齣戲的賽勒布倫尼科夫（Kirill Serebrennikov）在影壇也算赫赫有名，更是坎城影展近十年的寵兒之一。《為神著魔的男孩》（2016）從極端的教徒行徑，凸顯「詮釋就是戰爭」的現實；《夏》（2018）用八〇年代的天才歌手為題，叛逆衝撞保守的時代硬殼；《夢流感》（2021）借題發揮大膽放飛，直探俄國人的共同記憶；《柴可夫斯基的妻子》（2022）表面拆解音樂大師的面具，其實要顛覆的是俄羅斯政府的文化敘事策略；《手榴彈．革命．還有愛與詩》（2004）更讓班維蕭以桀傲不遜的姿態，扮演一個飽受爭議掀起浪潮的風雲人物。除了電影，賽勒布倫尼科夫另一個身份曾是果戈理中心（Gogol Center）藝術總監，在他的領導下，這裡成為世界著名的前衛藝術劇場。

就像帕拉贊諾夫歷經政治風霜，賽勒布倫尼科夫對政府的批判、對LGBT社群的支持，也為他帶來不少麻煩，卻未令他在創作態度上卻步。俄羅斯當局以挪用國家補助這個缺乏說服力的理由懲治他，更像是為了關閉一個自由表達的場所找藉口。

《傳奇：帕拉贊諾夫的十段殘篇》是賽勒布倫尼科夫在離開俄羅斯、流亡德國的創作。我看著長達四小時的演出錄影，不敢說懂了幾分，卻不時被那些既熟悉（因為帕拉贊諾夫的電影印記）又陌生（聽不懂的語言）的場面給震動。既是兩個不願噤聲的藝術家遙相呼應，也是創作得以穿透時空、虛實各種界線的明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