超越認知，但必須相信：蘇文琪《暗宇之感》的暗物質提問

文 / pupulin

「我們不知道暗物質到底是什麼，但可以確定的是，要是沒有暗物質，我們根本不會存在。」

根據太空總署（ESA）的資料顯示，宇宙中約有27%為暗物質，68%為暗能量，僅有5%是人們熟知的普通物質；暗物質不會發出、吸收或反射光，因此無法直接進行觀測，然而科學家指出暗物質是「宇宙骨架」，並推測暗物質是支撐星系形成與運動的重要存在，為了證明此理論為真，各國政府單位以及研究機構無不耗費大量人力與資金進行相關研究。

例如美國能源部在2021年投入高達9000萬美元資助71個物理研究計畫、英國科學與技術設施委員會（STFC）於2022年宣布投資6000萬英鎊支持粒子物理研究；另外在義大利和中國也有相關實驗正在進行；即使各方研究持續並行，仍尚未出現令人振奮的顯著成果，但透過重力透鏡效應、星系旋轉曲線等觀測方式證實暗物質確實存在。

宇宙謎題與解謎的人

像是隱形朋友一般的暗物質，幾乎無所不在，但人類看不見，也摸不著，但為何它持續著吸引人類？它幾乎像哲學命題似地對人類發出挑戰：我們是否應該相信那些無法直接觀測的事物？我們對於知識、證據和現實的掌握，有沒有可能幫助我們理解並信任宇宙的本質，本就超出我們的所能認知的範圍？

編舞者暨新媒體表演藝術家蘇文琪也試圖探問：暗物質會不會是宇宙設下的謎題？過去講述暗物質時，蘇文琪以水母做妙喻，「我們通常只相信眼睛所見，但暗物質就像空氣對於我們，或水對於水母一樣，雖無法直接感知，卻深刻影響一切。如果你是一隻水母，你不會意識到周圍有水，因為你就生活在水中。這就像我們和暗物質的關係一樣。」

過去蘇文琪在經歷《黑洞博物館+身體瀏覽器》作品時，探觸VR於感官經驗與真實性身體的辯證，在虛擬影像中，他尋思主觀和客觀意義下的身體如何活？以及如何動？為往後埋首暗物質研究的經歷留下伏筆；2025年蘇文琪帶領舞者和VR團隊在墨爾本展開《暗宇之感》的作品研究發展，並深入維多利亞洲的黑暗物質研究中心(SUPL)。黑暗物質研究中心於2002年正式營運，位於地下一公里深，是南半球目前最大專注於探測、研究宇宙黑暗物質的科學學術機構。

虛實未明，卻引人深陷

暗物質運動影響行星之間彼此能量牽引的關係，此一現象啟發蘇文琪在虛擬實境領域創作上的藝術靈感，他分享，「VR這項藝術提供的是從『實』穿越、看見『虛』的視覺及感官情境，那麼實體看不見的黑暗物質便有機會被轉化，透過VR來『現形』」，蘇文琪也說明，「試圖解釋暗物質的理論本身就帶有奇幻色彩，涉及一些奇異的粒子和材料，例如「模糊物質」（fuzzy matter）、「鏡像物質」（mirror matter）和「暗流體」（dark fluid）」，而《暗宇之感》則是重新想像宇宙背後的科學，並架構出一種推測的現實，運用虛擬實境與空間音頻技術讓參與者深陷其中。

結合裝置互動、物件、VR虛擬實境、舞蹈和視覺藝術的《暗宇之感》，在國外演出時，獲得外媒The Age盛譽，「作品呈現得極為精美，但它同時也是對人類感知的一種寓言。我們只能看到些許微光，但憑藉這些極少的線索，我們便能構建廣闊的世界，想像力遠遠超越眼前所見。這是一場短暫的旅程，僅有17分鐘，卻是一趟非凡之旅。」除此之外，《暗宇之感》也在國際間累積了許多觀眾好評，他們驚訝於作品能產生情感共鳴，而在感官體驗上，宏偉、震撼是普遍評價，「VR技術的應用讓暗物質變得可感知，身體彷彿進入另一個維度。」

「看不見，但存在」的暗物質可能引發人類對未知的恐懼，但或許藉由探索暗物質，也是一次重新面對與接納「不被掌控的真實」的契機，進而探索內心深處尚未觸及到的自我，而這正或也是藝術能帶給人們的——循著宇宙給予的線索，探觸比真實更真實的存在，瞭解到人類與宇宙一樣廣袤與重要。